“哦,灵歌想先听听三公子计划怎么办这两件事?”我不放心地瞪着他道。
段慈慌忙道:“第一件较为容易——府里采买的账目都在周账房处,小生只需借口查看本月花销将账目取来便是,且府里所有膳食都是有方子的,小生也只需去掌管膳食的徐大厨处将所有饮食方子取来,便能查到熬杏仁粥的杏仁用量。”
这个段小三因怕我觉得他没用,慌得连说话也不结巴了,口齿清晰地继续急促地道:“第二件稍显难办,毕竟凶手是谁尚不能循到蛛丝马迹,每一个人都要问清行踪,极易令凶手察觉。是以小生想……将二夫人乃被毒杀之事告知我那大哥,大哥性格沉稳持重,且家父不在家时一向由他主持家务。小生想请家兄假借二夫人‘猝死’一事将罪责怪到家中下人身上去,只称因他们未能伺候好二夫人才导致此事发生,以此为借口责令每名下人如实呈报自己从今日早起至此时此刻都做了些什么,可有人为己证明,若是贪玩偷懒者从重处罚——如此便可将每个人在案发时的行踪调查得一清二楚,且还可以从侧面得知三夫人四夫人的行踪……只是这么一来,实在有些对不住这些家仆丫头们……。”
嗯嗯,不愧是状元郎,说话虽然结巴,头脑可不结巴。
我笑笑道:“为了找到真凶,受些委屈是在所难免的,事后多奖励大家些月钱就是了。——三公子这法子很好。”
段慈红着脸飞快地瞟了我一眼,低下头嗫嚅着道:“小姐有如此仁、仁爱之心,定会是位受下人尊、尊敬的少……。”说至此突然住了口,尴尬得手足无措。
猜到他的意思是想说,将来我若嫁过门来,会是位受下人尊敬的段府少夫人。……这小子还真禁不得夸,一夸他就激动得把心里偷偷想着的那点子脸红心跳的事说出来了。
假装没听懂他的话,对他面红耳赤的样子也无视之,淡淡地道:“既然三公子已想好了办法,那就事不宜迟,请立即着手罢。”
段慈连忙应是,又结巴着道:“小生这便去安排,很、很快便回来,还要请小姐再、再稍候一阵了……那个……小姐若是不嫌弃……就、就就、就请留在敝府、府用午、午饭罢……二夫人之事还、还要仰仗小姐之力……。”
我偏头望望房内架子上的钟漏,眼看时已近午,再不回岳府去的话,那位生活不能自理的季某人只怕要饿肚子了。虽然安排了丫环们伺候他,不过依他的性子定不会主动去使唤岳府的下人,宁可自己饿着。
于是想要婉拒段慈的挽留,然而一望住他那因病而显得苍白的面孔、额上的虚汗、潮红的双颊以及满眼的希冀,想到昨日他因我而受到的羞辱,想到他顶着全家的压力只字未提以护我名声,想到他病中尚不忘来信令我宽心,想到他对我毫不犹豫的信任……
暗叹一声,道:“如有灵歌能出力之处,三公子请尽管吩咐。午饭就不必了,人命事大。”
段慈见我同意留下已是喜出望外,因此也不敢再强求着留我用饭,红着脸又说了几句便出得房去依计划行事。过了好大一阵才重新回来,带来了调查结果:伙房里所余的苦杏仁皆是从药房买来的、经过加工后的炒熟了的苦杏仁,因此根本不必管它当初买来了多少用去了多少还剩多少,真正含毒的是未去皮去尖或是生有双仁的生苦杏仁,由此可见,用来毒杀二夫人的杏仁并非从段府伙房中偷取,而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据我所知,天龙朝对于药物的管理也是很严格的,但凡含毒药物绝不允许普通百姓私自出售,而被允许出售的只有在衙门里“注册”过的有行医资格的医馆和药铺,且如果医馆和药铺要出售含毒药物,必须笔笔上账,标明购买人姓名住址及购买斤两、金额和用途,如此规定的用意自然是为了尽量减少投毒之类的案件发生。
因此——只要去城内各个医馆药铺里调查一下购买生苦杏仁的顾客的资料,应当会有重要发现。只不过……没有知府的手谕以及非官府之人是无权调阅他人的账目的……就算我此刻回岳府去恳请季燕然帮忙只怕也是不行,他现在是养伤期间,代理知府又未到位,衙门中所有事宜均由刑部直接管理,若从中协调实在麻烦多多。
暂且将此事略过,段慈带回来的第二个调查结果是:通过段家老大的全力配合,府中所有下人在今天上午的行踪都已问了个清清楚楚——每个人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且每个人都有可以为自己作证的人证,这与段府下人中所特有的“绝不单独行动”的规矩不无关系,虽然这规矩怎么想都觉得有古怪,但这倒对本次案件的调查过程起到了极有利的作用。
通过这些下人之口,又得知了今天上午留在段府里的除段慈之外的其他两位主子的行踪:三夫人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据说是因为近一个月来气血两亏,失眠多梦,白天总也没精神,因此基本足不出户地在房中休息。而那位正得宠的四夫人精神却好得很,一整个上午都在府中的小山亭里吹箫弄琴自娱自乐,而据随身伺候她的丫环嬷嬷们作证,四夫人一上午都待在小亭里寸步未离,直到听闻二夫人猝死之事方才回至自己房间,一直有贴身丫环相陪。
这么一来,岂不是每个人都有了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除非凶手并非一人,而是串通作案,那样的话,小梨儿等四名二夫人的贴身侍女及给二夫人熬杏仁粥的两位嬷嬷就是最有嫌疑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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